上海“诗联”及其他

【类型】报纸
【作者】韦泱
【简介】 上世纪三四十年代(尤其是四十年代后期),上海已成为中国诗歌发展中心,诗歌创作十分活跃,诗人云集,社团纷呈,诗刊众多,一派繁荣景象。其中,有的是在党的领导下,用诗歌进行革命斗争,强调诗人的人民性、战斗性作用。有的借鉴外国现代主义手法,进行诗歌艺术的探索。但大多是各自为政的同人性质。诗歌流派较有影响的
【全文】

 上世纪三四十年代(尤其是四十年代后期),上海已成为中国诗歌发展中心,诗歌创作十分活跃,诗人云集,社团纷呈,诗刊众多,一派繁荣景象。其中,有的是在党的领导下,用诗歌进行革命斗争,强调诗人的人民性、战斗性作用。有的借鉴外国现代主义手法,进行诗歌艺术的探索。但大多是各自为政的同人性质。诗歌流派较有影响的有中国诗歌会、诗创造社、行列社、民歌社等,也刊行诸多诗刊,如《新诗歌》《诗创造》等。现实主义仍是创作主流,诗歌主动贴近现实,反映民众呼声。

一九四九年五月上海解放后,诗人们迎来了新的社会,投入新的生活,大家迫切希望改变过去“一盘散沙”的状况,能团结在一个统一的组织内,形成合力,发挥诗歌更大的作用,以有效地推动诗歌的发展。这样,七月份组建了“上海诗歌工作者协会”(简称诗协)筹备会,并开展有关工作。后因全国文联要求各地文联成立文学工作者协会(简称文协)。而“诗协”与“文协”似乎成了两个并列的协会,不甚妥当,于是,“诗协”于十一月经全体会员同意,更名为“上海诗歌工作者联谊会”筹备会。又经过近半年的筹建,于一九五年四月十六日,在虹口区一所小学教室,召开“诗联”正式成立大会。到会会员八十余人,选出劳辛、柳倩、吴越、沙金、吴视、张白山、任钧、屠岸、紫墟、陈伯吹、牧野等十一人为常务委员,并推选劳辛任主席,柳倩任副主席。各部门负责人如下:正秘书长吴越,副秘书长张白山,组织部紫墟、劳辛(兼),创作部任钧、柳倩(兼),研究部屠岸、吴视、沙金(兼),编辑出版部张白山(兼)、陈伯吹,秘书处沙金,诗歌顾问委员会牧野。

劳辛,有的报刊会将他与辛劳搞错。辛劳是诗人,写过《捧血者》长诗,劳辛是诗论家,一九一四年生,广西合浦人,一九四年毕业于广州中山国立大学哲学系。一九三五年开始发表作品,一九三七年参加革命工作,一九四六年到上海,供职于一家银行,并从事中共地下运动。四十年代在上海和重庆的报刊发表过许多新诗理论批评文章。上海解放后,任中国作协上海分会第一届理事,诗歌组组长,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一届理事。后任中国驻瑞士、加拿大等国大使馆文化专员。回国后任中共中央直属机关局长等。曾出版唯一一部专著《诗的理论与批评》。关于劳辛的资料甚少,六卷本的《中国文学家辞典》,及《中国近现代人物名号大辞典》都失收,有关上海现代文学史专著中,也未作介绍。

柳倩是中国诗歌会的主要成员,一九一一年出生,“九一八”事变后到上海从事文艺工作,出版过《生命的微痕》《自己的歌》《无花的春天》等诗集。一九四九年底,在上海市军管会文艺处工作,一九五三年调北京戏曲研究所,长期从事戏曲改革工作。著有历史京剧《吕后篡国》等。工书法,后成为著名书法家。

吴越系江苏泗阳人,一九一年出生,曾留学日本,回国后两度到上海,从事《少年文库》的编辑及文学创作活动,任教育才中学,一九四七年出版诗集《最后的星》。上海解放后,在军管会文艺处工作,任“诗联”朗诵团团长。五十年代后期调黑龙江工作。

张白山生于一九一二年,福建福安人。早年在上海参加抗日救亡运动,后到四川任教及参加民主运动,一九四七年加入中国共产党,因组织被破坏,再度到上海,一边做《新民报》副刊编辑,一边从事创作与翻译。上海解放后,任军管会文艺处文学室主任,后任《解放日报》文艺副刊编辑。一九五五年调中国作协工作。

紫墟本名宋元,湖南湘阴人,一九一七年出生,抗战中参加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。后到上海,参加“上海文艺妇女工作者联谊会”,先后在北京、上海、江苏文化系统工作,出版诗集《三八颂》《誓言》《一场喜事》等。

任钧生于一九一九年,广东梅县人。一九二九年到上海复旦大学学习,留学日本。曾是太阳社成员,是中国诗歌会主要发起人,后参加中国文艺家协会,先后出版诗集《战歌》《冷与热》《后方小唱》《为胜利而歌》等。上海解放后,任上海音乐学院、上海师范大学教授。

屠岸,诗人兼翻译家,一九二三年出生,江苏常州人,就读上海交通大学铁道管理系,与几所大学学生组成野火诗歌社,一边创作新诗,一边翻译惠特曼诗歌《鼓声》及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》。上海解放后,在文艺处剧艺室从事戏曲改革工作,任《戏曲报》编辑。一九五三年调北京,后任《戏剧报》常务编委兼编辑部主任。新时期后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党委书记、总编辑。

沙金,四川重庆人,一九一二年出生,抗战胜利后到上海,以写杂文及诗歌为主。上海解放后,在文化局艺术处工作,任作协上海分会诗歌组副组长,作协第三届理事。参与《上海新民歌》编选工作。五六十年代,沙金写作了大量上海题材诗歌,如《黄浦江颂》《海港黎明》《上海港湾》等。

简述“诗联”主要成员的概况,可以看出,首先他们都是三四十年代从事诗歌创作的重要诗人,且具有相当的人生经历与创作经验。其次,这些诗人大多参加重要诗歌组织,尤其是柳倩、任钧、紫墟等是中国诗歌会、中华抗敌协会主要骨干,这就决定了“诗联”的宗旨是革命的,正如劳辛在《十个月来工作总结》一文中所说:诗联“以后在内容方面尽量做到大众化的地步,在诗的理论与批评方面加强它的斗争性。”再次,这些“诗联”重要成员不少是中共党员,建国后又在军管会文艺处等重要部门工作,如劳辛、柳倩、吴越、屠岸等,他们正是代表了新中国诗人的精神面貌,也与时代的气氛与要求相适宜。

除了上海,当时北京、南京、长春等全国许多城市成立“诗联”,这对活跃和推动当地的诗歌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。

到一九五一年七月,上海召开第一届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,成立文联,下属有文学工作者协会(简称文协),设小说、散文、诗歌各组,这样,诗歌列为文协的专门机构,上海诗人大多转入这一组织,“诗联”便逐渐停止活动,自动解散了。

“诗联”从筹备到成立后,做了大量诗歌普及与宣传工作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一是编辑诗刊诗集

《人民诗歌》是“诗联”的会刊,创办于一九五年一月十五日,封面上“人民诗歌”刊名为套红宋体,居中竖排,十分醒目,又与剪纸图案组合,颇有民族特色,还有“上海诗歌工作者联谊会主编,中华书局印行”字样。内版权页上标示“创刊特大号”。由于在刊物发行上,“诗联”与书局方面可能未达成一致,导致此后《人民诗歌》暂停了八个月。一九五一年三月一日,《人民诗歌》以二卷一期复刊号的新面貌出现。刊物版式变了,封面设计也不一样了,“人民诗歌”刊名改以书法行书题写,上印“上海诗歌工作者联谊会、南京诗歌工作者联谊会合编,华东人民出版社出版”。

一九五一年八月一日出版的第二卷第六期《人民诗歌》,竟是最后一期了。几乎没有迹象表明这是终刊号。然而,它确确实实结束了。屠岸说,当时中央对各地文化部门有整顿期刊要求,停办了不少刊物,《人民诗歌》也未能幸免。创办《人民诗歌》是“诗联”在筹备过程中的一件主要工作。通过“诗刊来团结更多的诗歌工作者,但主要是希望,藉诗刊的发行,在工厂和学校里进行组织群众的文教活动工作”(劳辛语)。诗刊没有专职编辑,吴越、屠岸、沙金等都是业余为诗刊编稿,分文工团不取。诗刊上发表的诗文,由出版方给付稿费。

一九五年,“诗联”以“人民诗丛社”名义,编辑了“人民诗丛”第一辑,共有六种专集,诗歌集有任钧的《新中国万岁》,王采的《他们来的时候》,沙金的《人民铁骑队》,紫墟的《一场喜事》,廖晓帆的《运军粮》,另有劳辛的诗歌评论集《诗的理论与批评》,由正风出版社出版,每一种印数为二千册。

这辑诗丛有一个总序,在说明本诗丛“以诗艺术形态来负担起时代的政治任务”的宗旨后,指出“本诗丛的作品比较粗犷,没有刻意雕琢的形式,因为现实存在是在大的改革过程中,时代的旋律是高亢而雄伟的,所以反映到诗作品来也是一种粗犷的情感。无可否认,里面好些作品还未达到应有的艺术水平,但是一般说都能很强烈地表现这时代的主题。这些作品,还残存着知识分子的情感与气派,甚至语言与结构都未能做到完全大众化的地步。这一点我们是了解的,所以正抓紧了大众方向勇敢突进,往后自然会有较好的作品。”

接着,“诗联”又编辑了两辑“人民诗歌丛刊”,第一辑刊名为《把强盗们赶下海去》,为“抗美援朝特辑”,这是一种三十二开的小型丛刊,由钱君匋设计封面,于一九五年十二月由新华书店华东总分店发行,印数一万册。由于《人民诗歌》暂停了,这本不定期的丛刊起到了拾遗补缺作用。第二辑刊名为《冰山里的洪流》,于一九五一年二月改由华东人民出版社出版,印数四千册。虽然第二辑不是“抗美援朝特辑”,但仍有不少篇幅表现了这一主题,扉页上有章西厓的一幅年画,题目就是《抗美援朝保家卫国》,接着开篇即是上海诗歌工作者致中国志愿部队全体指战员的《慰劳信》,落款是“上海诗歌工作者”,署名列出二十一人:劳辛、沙金、屠岸、杨里岗、炼虹、林宏、陶馥萍、柳倩、洛雨、张白山、屈楚、王辛笛、陈伯吹、丁芒、任钧、史卫斯、吴视、彭玲、廖晓帆、沈明。其中尚健在者,有现居北京的屠岸,居南京的丁芒,居上海的廖晓帆等。第二辑丛刊《冰山里的洪流》最后一页,有《记诗联的“诗歌画创作座谈会”》一文,对第一辑丛刊《把强盗们赶下海去》出版后召开的座谈会情况作了报道,出席者有方令孺、赵景深、周煦良、章枚等四十余人,其中丽砂、屠岸、丁芒等诗人还健在。这是一次读者、作者、编者在文联大礼堂举行的座谈会。大家畅所欲言、各抒己见。第二辑丛刊出版后的第二个月,即一九五一年三月一日,《人民诗歌》月刊复刊,“人民诗歌丛刊”便不再出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二是开展诗歌朗诵、辅导等活动

“人们感到群众运动高涨的时期,要特别强调诗歌朗诵的斗争性和群众性,诗歌要想做到是真正的群众的艺术,做到真正为人民服务的话,必需在群众的场合当中进行朗诵演出”。这是“诗联”对诗歌朗诵工作的认识。在“诗联”组织机构中,有一个诗歌朗诵部,后成立“诗歌朗诵工作委员会”,下设诗歌朗诵团,把诗歌朗诵作为经常工作之一。黄宗英、廖晓帆等一些既能写诗、又善朗诵的“诗联”会员,作为朗诵队的辅导老师,经常到学校、工厂和各种群众性的集会中进行朗诵与辅导。“诗联”通过举办诗歌朗诵观摩演出晚会等活动,来普及诗歌,提高朗诵艺术水平。据不完全统计,在不到一年时间中,组织各种朗诵演出有五六十次之多,听众超过十万人次。在“诗联”的积极倡导与大力支持下,凡在群众集会中,诗朗诵成为一项固定节目,加上广播电台朗诵组、市歌联朗诵队等广泛参与,上海群众性诗歌朗诵活动开展得热火朝天。如“诗联”在上海电力工会成立大会上,派出诗歌朗诵队,演出效果非常好,据当时记载,“万人会场鸦雀无声,真有点像老残游记里所说的静得连掉了一根针也听得见”。一九五一年七月,“诗联”与市文化局、人民电台合办诗歌朗诵班,地点在刚迁入北京东路的人民电台大厅。学员有一百五十余人,劳辛、柳倩等亲任讲课老师。此外,“诗联”的诗人还创作传单诗,在各演出场所发放。为配合游行集会,“诗联”还编辑过油印诗刊,以及创作不少口号诗和粉笔诗(所谓粉笔诗,就是用粉笔,在马路上或墙头上写的即时诗,立即反映一件具体事件的短诗),比如以“反封锁”等六大任务为主题,创作累积了二万余行诗。同时,“诗联”派诗人下基层,帮助指导工厂诗歌作者创作诗歌,并在《人民诗歌》月刊上安排版面发表和点评,以培养工农作者。